金融危急已漸近尾聲,“后危急時代”正浮出水面,這將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呢?
預言將來無疑是困難的,但一定也別具勾引力。不久前,我就旁聽了佐利克的一次相干演講。相較于一樣平常的學者,身為世界銀行行長、美國的前常務副國務卿、中美“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”概念提出者的佐利克,經驗是雄厚的,眼光是老道的,視野更具有前瞻性。
他眼中的將來世界會怎樣呢?在這次題為《危急之后》的演講中,佐利克就認為,“危急之后”的一大特點,就是世界政治經濟的“再平衡”——中美在經濟增加模式上必要再平衡,在經濟政治力量上其實也必要重新平衡。
作為世界兩大經濟體,美國和中國正呈現(xiàn)此消彼長的效應:美國作為金融危急的中間,“將目睹其經濟實力和影響力的降落”;與此相對應的是,中國的崛起勢在必然。
為什么會是中國?在佐利克看來,這有不少因素:第一,中國“強有力地”應對了這場危急,中國仍有繼承當前財政和貨幣政策的空間;第二,此外,中國經濟快速復蘇,其他國家從中受益,這加強了中國影響力。
“事實上,今天,中國正成為世界經濟的一支穩(wěn)固力量?!薄@是佐利克的原話。當然,崛起的也不會只有中國。他就強調,除中國外,“后危急時代”也將反映其他大型新興經濟體的崛起,“可能包括印度”。
為什么用“可能”一詞,他未加細說,微言大義否?這就看外界如何解讀了。
金融危急對世界經濟金融格局帶來的變動,一個緊張落腳點,就是對國際貯備貨幣的影響。美元義不容辭仍是世界最具主導型的貯備貨幣,這是美國的特別上風。佐利克坦陳,當他幫助其他國家努力彌補財政和貿易赤字時,總是感觸美國的這一益處——可以自由發(fā)行債券和印刷鈔票。
但美國不能想當然地認為這統(tǒng)統(tǒng)會刻舟求劍。佐利克警告,美國假如認為美元作為世界支配性貯備貨幣地位理所當然,那將是錯誤的,在將來,世界將會有更多其他貯備貨幣可供選擇,比如說,歐元,也比如說,尚處在國際化初期的人民幣。
按照佐利克的看法,假如美元貶值,歐元無疑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可替換性貯備貨幣;此外,人民幣將不可避免走出國門,“在將來10-20年,人民幣將成為金融市場的一支力量”;而美元的將來,與美國能否有用處理其重大債務痛癢相關。
佐利克的警告絕非空穴來風。美聯(lián)儲主席伯南克數(shù)天后到國會作證時也回應說,他附和佐利克的看法,假如美國不能保證長期財政穩(wěn)固,美元將會處于傷害地位;而一旦有新的超級貨幣可以庖代美元,美元地位就危如累卵,美聯(lián)儲就必須考慮其可能帶來的通脹效應了。
這是美國的挑釁,但中國也絕非可以高枕無憂。佐利克在后來接受我的扣問時也指出,中國經濟也存在很大不確定性,比如,中國經濟必須從目前外貿驅動型向內需驅動型變化,這不會是易如反掌的;此外,中國的寬松貨幣和財政政策如何有用實施“退出戰(zhàn)略”,更是一大考驗。
從世界大勢看,金融危急確實重創(chuàng)了發(fā)達經濟體,新興經濟體尤其是中國的崛起,已成為不可避免的趨勢。不久前的匹茲堡峰會也熟悉到這一點。
但要打破一個舊的秩序也不是易如反掌的,搭建一個全新的系統(tǒng),更必要時間和努力,其間一定也不乏博弈和斗爭——發(fā)達國家顯然不會輕易摒棄手中的主導權,這從發(fā)達國家只贊成讓渡IMF5%的份額就可見一斑,新興經濟體和發(fā)展中國家的代表性依然偏低。
因此,在佐利克看來,當前的一項緊迫義務,就是國際社會必須熟悉到時代的巨變,必須去順應、去參與而不是逆潮流而動,否則將會是代價偉大、終局慘烈。正如他最后所警告的:“新的巨變,不管可能會是怎樣,如今已經開始。要么塑造它,要么被它塑造(Shape it or be shaped by it)?!保ㄖ袊C券報)